今年夏天,康奈尔大学的壁球 (squash)教练David Palmer一直在密切地跟踪全美壁球最强的200名高中11年级学生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十个月里,他会在这二百名学生里进行仔细筛选,最终从中招录六名学生,为他们通往康奈尔这所美国顶尖名校铺好录取之路。
这些学生几乎全部来自于美国各地的私立高中。据《华尔街日报》对美国大学官方网站体育招生情况的统计显示,在几个常春藤名校,被录取的壁球运动员中,近90%的学生都来自学费三万美金起步的美国私立高中。
在常春藤大学的赛艇(Rowing)和长曲棍球(Lacrosse)这些所谓“贵族体育项目”的学生运动员名单上,也有将近2/3的学生来自美国这些价格昂贵的私立学校。这些私立高中确实从传统上一直都十分重视这些贵族体育项目,可以说已经经历了好几代人,校队实力也确实十分强劲。相比之下,能提供这些昂贵体育项目的公立学校比较少,因此家境较为一般的公立学校学生在竞争此类体育特招名额时就会处于不利地位。
众所周知,今年6月,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定推翻了基于种族的所谓大学录取平权政策(SFFA v. Harvard)。在此之后,作为余波的影响,民众又把矛头对准了在大学招生录取过程中,那些大多是特别富裕白人家庭申请生才有的,与生俱来的优势。除了上面提到的“贵族运动”体育生以外,比如某些学生的父母是顶尖大学的校友毕业生,或者某些家庭是学校的大额捐款家庭等等,这些都是精英大学录取时要考虑的因素。这些先天的,非学术方面的优势往往在私立高中学生的身上有更多的体现。
在美国最高法院禁止哈佛大学将种族问题纳入录取考量的一个月后,美国教育部针对哈佛大学优先考虑录取校友子女或捐款家庭的学生这一行为展开了调查。
康奈尔壁球教练Palmer说,他自己会招录来自各种学校的学生,其中包括公立学校和国际学校。他说自己并不会仅招录私立高中的体育生。
不过Palmer同时提到,“全国最好壁球运动员大多来自东北部,那边有很多私立高中和预科学校,它们都有很强的壁球队。”
目前8所常青藤大学中,有7所学校拥有壁球主力校队(Varsity Team)。这些校队的成员几乎全是私立高中毕业生。数据显示,达特茅斯和耶鲁大学壁球队名单上有20名运动员来自于美国高中,其中就有18人毕业于私立高中,仅有的几位毕业于公立高中的球员来自于美国某些最富有的区域。
美国壁球协会的数据显示,在参加美国全国赛的大约190支高中壁球队中,只有大约40支球队来自公立高中。
现在,大多美国人对一般普通大学的教育逐渐失去了信心,越来越多的美国家长迫切地想要把孩子送进更好的名牌大学,因此伴随着的,许多美国人对这些体育项目的“贵族”本质的批判之声也越来越多。随着SAT等大学入学考试逐渐变成可选而非必需,名牌大学录取率逐年走低,竞争越来越激烈,有关如何定义一名优秀高中毕业生,如何将评判标准与其富裕家庭的出身区分开来,此类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不得不承认,从多方面来看,名牌大学为学生提供的录取机会,其实与学生家庭的社会特权是匹配的,”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种族正义项目的高级律师Sarah Hinger说。“我们国家一直以来都在默许一种正式和非正式的歧视,这种歧视是由一个人可以获得的机会和其参与度形成的。”
抛开那种私人乡村俱乐部(country club)的体育运动不谈(往往是高尔夫 网球等),最富有的美国家庭在进入顶尖名校方面已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哈佛大学经济学家7月份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在常春藤名校,每六名学生中就有一名来自美国收入前1%的家庭。
联邦数据显示,在美国所有高中生中,有8.5%的人就读私立高中。而在8所常春藤名校中,毕业于私立高中的学生比例大约是以上数据的4到5倍,也就是33%-40%。
根据哈佛大学网站或学生报纸的调查显示,2025届毕业生中有37%毕业于私立高中,而普林斯顿大学的这一比例为40%,布朗大学为41%,达特茅斯大学为44%。在常春藤名校的本科生中,有10%到30%是国际生,其中有很多毕业于私立高中。
结论就是:美国每年大约有340万公立高中毕业生。在常春藤名校的17,000个大一新生名额中,只有大约一半学生来自于公立高中。剩下的名额大多留给了就读私立或国际高中的学生。
PolarisList.com网站专门跟踪记录就读于美国顶尖大学的学生毕业于哪所高中。该网站的数据显示,在2015年至2020年期间,向哈佛输送学生数量最多的50所学校中,有35所是私立学校。
体育只会加强这个优势。哈佛大学的网站写道,哈佛有42个一级校际运动队 (Division I Intercollegiate sports team),比美国任何一所大学都多。其招募的运动员必须达到常规的录取标准,但他们被录取的几率要大得多。哈佛大学平权法案审判期间分享的信息显示,在教练招募的运动员名单上,有超过80%的运动员被哈佛大学录取,而哈佛的总体录取率不到5%。
自2001年以来,纵观康奈尔大学男女壁球队中毕业于美国高中的球员,有近85%毕业于东北部的几十所私立高中,其中包括Groton,Collegiate,Nobles等等学校。这些学校的学费都在一年5万美金左右。在过去的19个赛季里,普林斯顿大学女子壁球队中毕业于美国公立高中的不到5人。
大众对普林斯顿大学几乎只招募私立高中壁球运动员的这一行为议论纷纷。该校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回应了这个说法,“我们招收的学生都具有卓越的学术能力,因此,他们都可以从普林斯顿大学提供的教育中充分受益。我们也相信他们可以从而改变世界。普林斯顿的体育特长生,音乐特长生,化学专业生乃至所有的学生都一样具备这个能力。他们每一个都为我们的学校社区做出了贡献。”
美国人普遍认为体育是捍卫唯才主义的最后堡垒之一。运动员可以平等的在同一个场地上,同一套规则下竞争。但维拉诺瓦大学研究美国青少年体育的社会学家Rick Eckstein说, 现实情况却大不相同。他说,家长们每年在青少年体育项目,巡游比赛和专业教练上花费约190亿美金。这项投资创造了一个陡峭的等级制度,来自富裕家庭的球员数量位于绝对的顶端。
Eckstein说道,“体育有一种光环,它似乎是不平等的解药,是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它只在乎天赋,只关乎技能。它唯一的评判标准是你玩的有多好。但事实并非如此。有些人甚至没有机会站到可以被众人评判的舞台上。他们连门都进不了。”
明面上,所有球员,无论其背景,都有机会获得顶尖大学壁球队名单上的名额。但实际上,机会是有限的。为了取得成功,孩子们一般在10-11岁时就开始接触这项体育活动,从13岁左右开始参加比赛。为了提高自身排名,他们必须前往各地参加比赛,而这些都需要昂贵的花费。
常春藤名校的壁球名单读起来好似那些顶级私高的名人录。举例来说,今年达特茅斯的11名女队员中有10名毕业于大家熟知的私立高中Hotchkiss, Phillips Academy和Grace Church等私立高中。这几所学校的学费约6万美元。当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付全额学费,私立高中会提供奖学金。
Greg Zaff在成为职业壁球运动员之前曾是威廉姆斯学院壁球校队(Squash Varsity)的一员。1996年,他创办了SquashBusters,为相对不太富裕家庭的孩子提供打壁球的机会并帮助他们在学校取得优异成绩。
从那以后,一些类似的项目出现了。全国各地有几千名来自市中心贫民区的学生参加了这些 “城市壁球教育项目”。这些项目在为学生提供学术支持的同时还会给他们打壁球的机会。
尽管如此,这些球员中很少有人能够突破桎梏,进入这项运动的上层梯队,成为顶级名校的壁球运动员。
“总的来说,我们的孩子在壁球运动上不如特权阶层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打得少,去外地打比赛的机会也少,整体花在这项运动上的时间也少。我们这个青少年项目更关注的是项目整体的教育成果,而不是聘请私人教练,让孩子们花费数小时跟着他们训练。”